曾经断断续续看过一期某卫视的《XX调节》。两位嘉宾诉说的是由所谓“家庭成分”造就的一段不幸婚姻。
男主人公出身地主家庭,当时娶媳妇相当不易。贫农出身的女主人公很委屈的受母亲逼迫,下嫁给这个“地主崽子”。两人的“成分”悬殊,结婚后一直吵吵闹闹,积下了诸多纷争与怨气。婚姻的不幸,自然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,但当初所谓的“家庭成分”,却着实是两人之间一道很深的鸿沟。
我这里提到的“家庭
成分”,可不是指什么物质的构成,而是一个渐行渐远、逐渐消失的历史概念。“成分一词,在那个年代,指的是一个人的阶级出身。小时候填写表格,有一栏“成分”,就是填写你的出身的家庭,是地主、富农、还是中农、贫农什么的。
我家的成分,很不幸,是富农或者中农,记忆已很模糊,再回老家,找俺娘考证一下。反正上学时,每次填写表格,觉得很羞耻,总是偷偷地、惴惴地填成贫农。好在并没人闲的蛋疼,去翻出档案查我家的“家底”来揭穿我们。
我始终搞不明白,我家祖上留下来的,就有三间低矮的土坯房,家徒四壁,下雨时还会漏雨,咋就差点成地主老财了呢?问了娘,才晓得,给我们带来羞耻感的出身,竟然是由于我太爷爷的过于勤俭。
我太爷爷是个穷孩子,但是很有做生意的头脑。他起早贪黑的做点儿小生意,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攒点钱就买一块儿地,最后,一直买了几十亩。别人劝他先把宅院修修,他还不舍得,总想着先买地,下来再置办宅院。就是他辛辛苦苦、勤俭持家攒下的几十亩土地,使得后来我们家差点成了地主。
小时候,课文里讲的喝人奶的大地主刘文彩呀、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什么的,让我们对为富不仁怀着深深的痛恨。可现实中,即便是旧社会所谓的“富人”,未必都那样的可恶。
我们村的“歪嘴爷”,当时是我家雇的长工。他因为人丑家穷,娶不上媳妇。我太爷爷外出做生意时,碰上了一个据说犯错、要被点天灯女人,于是花钱买回来给“歪嘴爷”当了媳妇。后来,由于“歪嘴爷”这个苦出身,成了根正苗红贫下中农。一次生产队的“忆苦思甜”大会上,队长让他回忆回忆过去受压迫的苦难生活。面对下边乌央乌央的听众,“歪嘴爷”上台后很激动,没说话呢,先就呜呜的哭的很动情:“过去干活,天天能敞口儿吃一顿白面卷子,现在干活,天天喝稀哩不愣滴菜汤!呜呜呜……”本来是指望苦出身的他诉说一下万恶的旧社会他经历的苦难生活,可“歪嘴爷”把主题跑偏了,忆苦思甜愣是歪成了忆甜思苦。队长把胳膊一挥:赶紧下去吧,你!
尽管出身不够红,不过,我们小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多的牵连。因为我爷爷是个特“厉害”的角色,爷爷身上的英雄光环掩盖了家庭成分的灰暗。说起这一点来,我该有些自豪呢。据说,我爷爷早早就参加了共产党,经常参加个地下活动什么的,跟着部队走了。后来参加抗美援朝,立了战功。再后来分配到河南焦作当什么大干部。我们举家南迁,我太爷爷、太奶奶、爸爸妈妈都去了河南。(说明一下,当时还没生俺哩,嘿嘿)
俺娘说,我爷爷曾花费巨资,在我太爷爷大寿时,回老家给自己老爸拜寿,打造了一副柏木“寿棺”做贺礼。太爷爷非常喜欢那口棺材,可举家南迁时又不能带到河南去。太爷爷到河南以后,思念故土,日日哀嚎着要回老家,说是死也不做外乡鬼。
俺娘说:你太爷爷就是舍不得那口棺材,老了老了,非闹着要回老家。拗不过他老人家,没办法,我奶奶身体不好,我妈妈这个贤惠的孙媳妇,放弃了当时纺纱厂的工作,带着大哥大姐、太爷爷太奶奶,又从城市辗转走回了乡村。是俺娘这个孙媳妇给太爷爷养老送终的。我太爷爷如愿以偿的用上了他钟爱的那口柏木棺材。
我该感谢太爷爷。虽然因为他,我们头上始终顶着一个无形的不光彩的富农出身,却在农村过着贫穷的生活。但是假如不是他闹着非得回老家,我二哥我二姐和我,也就没有了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。
现在,“成分”这个名词,基本上退出了历史舞台。填表格,再也没有这一项了,我也不必在填表时纠结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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